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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零三章 拂晓是杯酒
酒香从来不怕巷子深，怕的无非就是没钱喝酒的家伙们。
“瞧瞧，四坛醉青竹，八坛辉年喜，外加三壶拂晓，姓杨的，我没找你要账也就罢了，你还好意思过来？”
砰！
一本账簿被重重摔摊在桌上。
这张桌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擦过了，经这一摔，顿时将那桌上的飞尘震的飞了起来。
也算是严飞眼尖，透过那重重灰尘的铺面洗礼，尚能看到那本账簿尚所记载的东西，除了老板娘口中的说的那些之外，还有一些其他的。
账目上的数字，倒是比这张桌子干净多了，都用墨笔写的得清清楚楚的，一共是三万八千四百三十二枚金币。
换句话说，咱们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秦帝国靠山王杨如，在人家这里，总共赊了三万八千四百三十二枚金币的帐。
乖乖，三万八千四百三十二枚金币，这可不是一比小数字！
这都快赶上皇都拍卖场一个月千分之一的收入了。
咱们这个皇都拍卖场的主人，竟然好意思不给？
这就有点过分了吧！
不！
是很过分！
可是，杨大师却浑然不知道什么是过分似的，转而笑嘻嘻的望着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，罢手道：“等凑满了十万金币，一并付你，今天我要请客，你快些上酒，可别让我这位贵客久等了！”
“不行，现在，立刻，马上，若是你不拿出三万八千四百三十二枚金币出来，请你离开这里，这不欢迎你！”
老板娘两手叉腰，气的眉黛竖起，显然很不吃杨大师这一套。
“算了算了，还是我来吧，这顿酒还是我请了，以前的帐，我也一并还了！”
严飞耸了耸肩，从怀中摸出一张紫晶卡。
这张紫晶卡是他在离开左梅城之前，沈明轩交给他的，卡上的钱不多，但百来万金币还是有的。
“不行！”
见到那张紫晶卡的一瞬，老板娘摇了摇头，冷漠声道：“你是你，他是他，他说了要请，这顿酒自然他来付，他欠的帐也是如此，这和你没有关系！”
闻言，严飞微微一怔，不由郑重打量起这位脾气古怪的老板娘来。
乍看之下，这位老板娘应已年越四旬，眉眼处尽管略施脂粉，却也难以掩饰那些细小的褶皱，其余无论长相亦或是身材皆是出众的很。
总得而言，严飞还是能看出这位老板娘年轻之时，应该是不缺追求者的那类人。
“我说老板娘，这打开门做生意的，有人还帐，你还不要，这就有些过分了吧？”严飞没好气道。
可是，那老板娘目光直视着杨大师，冷冷一笑。
“他欠的帐，你可还不了！”
声落刹那，老板娘兀自叹息一声，便沉默着将账簿收起，又从别处拿来抹布亲自擦拭着这张桌子，但从始至终，她都没有在看过杨大师一眼。
而后不久，酒菜皆已上桌。
菜是盐水豆角，三两肚片，外加一碟子腌萝卜。
酒，则装在一个满是缺口的酒壶里，看上去简陋极了。
对此，杨大师却不以为意，先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，一口灌下，方才直视着严飞的目光。
“我欣赏她。”
“我也欣赏她！”
严飞撇了撇嘴角，轻笑道：“在皇都这个地方，竟然有人大喉咙大嗓子冲着咱们靠山王要酒钱，怕是除她之外，再无别人了吧！”
“不！”
杨大师摇了摇头，夹起一块腌萝卜，笑道：“她是个有原则的人，所以我欣赏她！”
“我看你分明是看她好欺负。”
严飞无奈一笑，下意识的环顾四周。
这间酒馆内，除了他和杨大师这张桌子之外，再无其他客人。
当然，这也怪不得别人，实在是这座酒馆的位置，太过偏僻，天知道，杨大师为什么能够找到这样的酒馆。
“以前，我总觉得人这一辈子，不能活的太窝囊，至少也得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让别人来记住我们，可是，别人又能记住我们多久呢？”
面前的酒杯再度斟满，杨大师自嘲一笑，又一口灌下。
“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动物，有时候你自以为得到了一切，却发现没有人可以倾诉，那时，你又会发现，其实你什么都没有得到！”
“人的转变，真的不是因为别人，而是自己，只要自己明白了，懂了，那才是真的变了！”
“一杯酒，害我失去大秦帝国万里江山，难道我在她这里赊点酒打打牙祭都不成吗？”
酒水入杯，但不是杨大师面前的杯子，而是严飞面前的杯子。
望着那晶莹剔透的酒水倒入酒杯，透过酒水，严飞看见的却是杨大师那微微发红的脸颊。
“好一个小肚鸡肠的杨大师！”
酒水满杯，严飞摇头一笑，便拿起杯子，推道杨大师面前。
“看来，这里的酒我不应该喝，还是都给你吧！免得喝了你的大秦江山，你以为再问我要。”严飞微微笑道。
“呵！你还真跟我客气上了！我真的是个小肚鸡肠的人？那你可真是太不了解我了！”
杨大师哈哈一笑，但严飞却没有笑。
不是因为他不会喝酒，从来没有喝过酒，不好意思告诉杨大师，怕他听了会笑话自己，而是，他喝不下。
“今晚的酒，都是你了，我的耳朵也是你的，说说吧，让我听听看，一杯酒换万里江山，到底值不值得的！”严飞说道。
“当然值得！”
杨大师在笑一声，道：“是我的东西，永远都是我的，不是我的东西，无论我怎么争最后都不会属于我！”
“与其想方设法将那不属于我的东西变成我的，那我还不如，以退为进，占点便宜，见好就收，也省得生灵涂炭不是吗？”
“生灵涂炭？”
口中嘀咕着这四个字，严飞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，“难道你当初真的打算争一争秦帝之位？”
“为什么不争？我也是大秦皇室成员，我也有资格继承帝位，路已经摆在我的面前，我不走我就是傻子。”杨大师自嘲一笑道。
“可你最后，不是没有走，或者说，没有走完这条路嘛。”严飞道。
“是啊！我是没走完，而且是在走了一大半快要见到黎明的时候，放弃了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？”杨大师道。
闻言，严飞的目光陡然落在那杯斟满的酒杯上。
“是因为这杯酒？”严飞试问道。
“那只是一半。”杨大师道。
“那剩下一半呢？”严飞下意识问道。
“皇权贱如狗。”杨大师深吸一口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