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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实话虽然不好听，可总比谎言欺骗好。灵儿表姐因为她妹妹，怨恨我不是一天两天了，如果她向别人描述我曾经的样子，也没什么。”
“可是！”文雅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了，她立即反应过来，压低了声线，恢复淡定的模样，“五妹，那你可知道，传言都是越演越烈的！世上就有一种小人，巴不得人落入泥潭，洗不干净。你生病，家里人都帮你瞒着，外人只当你体质柔弱。若晓得了你是……生恶疮，你以为外面人会怎么看你。你将来的婚事……”
两姐妹说话的时候，丫鬟自觉的走慢一步。
文素卿立住脚步，她们也乖巧的立刻停住了，并且低头垂首——如果可能的话，估计也会把耳朵闭上吧。
她感觉有些好笑，正如面对“大姐”文雅的感觉。
别扭的小姐妹，别扭的心情。
“大姐，多谢你为我操心。不过，没必要的。”她笑笑，笑容中带着一股无奈自哀之意，“我的婚事，不会有任何变化。愿意娶我的人，不会是为我这个人，长的丑与美，健康而是疾病，都无关紧要。”
“你真的不在乎？不怕你成了别人口中的‘无盐女’？”
“嗯？”文素卿偏着头，明亮的眼睛有水润的光辉，彷佛黑水晶般清澈，
“无盐女就无盐女吧。我的亲人都在府上，只认识你们，外人怎么说怎么看我，我统统看不见，自然不会伤心难过；再者，如果几句闲言碎语都受不了，那我母亲当年……是怎么熬过来的？想想现在，再对比六七年前，好太多了。”
文雅听了，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，正欲说些什么，文素卿没有给她机会，急忙牵着她的手，道，“不好，闹起来了！二姐性子急，不知和林家表姐多大冲突。”
暮前楼里，林灵被文盈迎面一个耳光，打得天旋地转，颜面无存。偏她只是庶女，现下也是在文家，找谁出头呢？受了欺负也只能忍着，呜呜的咬帕子直哭。林婉又要安慰庶姐，又要阻拦文盈的“暴行”，她想说理，可盛怒的文盈哪里听得进去。
逼于无奈，她只能用身体挡在前面，悲悲戚戚，“二表姐有什么火气，只管冲婉儿发吧。”
文盈跳起来，“你以为你挡着，就完了？我们文家没有白白被欺负的道理！你问林灵，今天她要不把话说个清楚，我饶得了她！”
林灵哭个不停，心里大约知道是那几句闲言起了作用。心里激起一股郁愤，凭什么！凭什么她说几句真话就要受耳光之辱！凭什么一样做客，她亲妹妹被活活烧死了！
“你们别拦着我，让她打！让她打！”
林灵撇开丫鬟，冲到文盈面前，“有种你就打死我！”
“好啊，你还威胁我！”
文盈气得鼻子都歪了，“你别以为我不敢！你们林家别的不多，庶出一把，我今儿就是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就被文大小姐的丫鬟侍画立即捂住了嘴。文盈拍开了放肆的丫鬟，正要呵斥，一抬头却看见大姐和五妹一起来了。
不知为何，一看到大姐文雅隐含责怪的眼神，她心里先敲了一下鼓；再看五妹清丽绝俗的脸庞，刚刚的胸口的火焰瞬间灭了一半——剩下的一半却是藏得更浓烈了。
报复，是肯定的。
可不该是泼妇一样。打几巴掌，够了吗？林灵用一条命陪，呸，她赔不起！
林婉悲戚的冲文雅行礼，“大表姐！婉儿和姐姐才在暮前楼安顿两日，不知为何二表姐冲进来，不问青红，先行无礼打了姐姐一巴掌。婉儿虽是妹妹，不得不问：这可是文家的待客之道？”
“呵呵！”文雅阻止了林婉接下来的告状——林灵在外面胡言乱语，林婉会一无所知？
说不定，也曾背地里说着什么呢！
文雅颇有城府，知道暮前楼闹腾的声音不小，待会儿就会有敬安堂的人来问了。不如直接去敬安堂请罪，也让林婉死心！让她明白，老太太疼归疼，在涉及文府整个的名声问题上，不可能站在她的一边！
“不敢当婉儿表妹的话。婉儿表妹如觉得委屈，我们就让老太太评评理，如何？”
说完，就给侍画使了一个眼色。侍画会意，骂莺儿雀儿两个丫鬟，“你们是怎么当差的，会不会伺候人！没看见姑娘眼睛都肿成金鱼泡了，还能见人吗！还不打了冷水来敷一敷！”
林灵谢绝了好意，她还想带着“五指印”好控告文盈的无礼暴行呢！
文雅见状，冷冷一瞥，领着文素卿抬脚走人，彷佛多呆暮前楼一刻，都忍受不下去。
……
敬安堂。
文老太太望着跪下请罪的文雅文盈，忍不住揉了揉眉头。
“纵有缘由，也不该打人！盈儿，你可知错？”
文盈垂着头，恭恭敬敬的，“盈儿知道错了，请老太太责罚。”
“罢了，你们一个个年轻气盛的，只会横冲直撞！要知道‘有理不在声高’，回去多抄抄经书，静静心。过几日与我去庙里好供着。”
“是。”
冲到暮前楼打了人，给林家姐妹大大的没脸，就这么结束了。
林婉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最疼爱她的外祖母，忍不住出声，“老太太……”以后她还有颜面来文家吗？林灵更是呆滞到不会动弹——天，还有这么歪心肠的老夫人！压根不管是非曲直！若要她来断案，天底下会多出多少冤屈无处诉的人！
文老太太被质疑，心情不好的摆摆手，“够了，婉儿，我知道你受了惊。回头给你熬安神汤。至于其他的，女孩儿以贞静自守为要。你有空多做做女红，别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，被带坏了！”
被打发离开的林家姐妹怎么也弄不懂，一脸委屈生气的回了暮前楼。三姐妹才没好心告诉她们老太太的喜好呢！挽秋阁内，文盈卷了袖子，命丫鬟赶紧上茶，咕咚咕咚喝了两口，“今儿个痛快！”
文雅最受不了有失风雅的事情，“最上品的冻顶，都被你白白糟蹋了！”
“嘻嘻，物尽其用就好！”
文素卿认真的看着文盈，“多谢二姐今日为我出头。”
“你不是不在意林家人说什么吗？”
“这不一样。”文素卿解释，“二姐气愤下为我出面教训人。这份情，我怎么能不感念。不过，打人毕竟不好，传出去对二姐的名声有碍。一时的痛快，换来无穷尽的麻烦，划不来。”
文雅转过头，仔细看了一眼人比琉璃清透的五妹妹，斟酌了话语，慢条斯理道，“若要换了你呢？比方说今日，你非常生气，你打算怎么办！”
“大姐的意思是？”
文盈憋着气，不敢大声喘息了，杏眼滴溜溜的看了一眼大姐，又看了一眼五妹——她知道两人出了点问题，似乎因为丫鬟霜降起了点争执。但背地里让挽秋阁的丫鬟打探，漱玉阁却一口咬定没有！她想做和事老，主动跟大姐说，要是喜欢丫鬟霜降，她可以出面要人。结果拍马拍到马蹄上了，文雅好几天没理她！
吃了几回闭门羹的文盈变得聪明了，不敢擅自插足大姐和五妹之间。这会儿，只敢眼珠儿招呼。
文素卿收到了二姐的示意，偏着头，秀丽绝伦的脸庞上浮现迷惑，彷佛不理解文雅的意思。
文雅不得不说的更直白些，“如果你受了天大委屈，身边又没有这个傻丫头给你出气，你打算怎么办！”
“哦！”文素卿听了，想也不想，“告诉大哥。”
“啊？”文雅和文盈对视一眼，后者摇摇头，“还以为你会和三婶说呢。”
“我娘那边……还我还要去说吗？”文素卿惊讶的回答。
想到秦氏对文素卿的疼爱，文雅沉默了，“可你怎么会想到跟大哥说呢？你就确定他一定会替你出头？”
“当然了！比方说这回，林表姐传我一人的闲言，有心人听了会暗中打听真假。到时候说的是我一人呢，还是说文府？老太太不也为这个才禁了两个林表姐的足？”
在涉及到整个文府的利益，多少疼爱都要靠边。大哥是文府未来的继承人，不可能不在意女眷的名声。
文盈想了想，点头道，“的确让大哥出面比较好。我们再怎么生气，也不过给两个林贱人一点难堪。不如让大哥跟林家说理，让林家教训她们！”
说完，文盈也觉得自己今天冒失了，幸好老太太偏心归偏心，正事没有偏差，不然她也讨不到好。“嘻嘻，好了，就按五妹说的，大姐，让侍画跟大哥说吧。”
“嗯。”
作为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，文盈从大姐点头应声的神态中，察觉她和五妹的心结没全部解开，少说也开了八成。于是更加开心了。
“大姐、五妹，今日留在挽秋阁，也让我做个东道。”
文雅、文素卿欣然应从。
刚在小花厅摆下了，丫鬟过来禀告“漱玉阁的小丫头奉命来送花了。”
“咦？五妹，你叫人给我送花？送的什么话？叫上来我看看。”文盈兴趣盎然。
小满就吭哧吭哧捧着一盆红掌花，放在廊下，拍了下袖子，才笑着进来行礼道，“奴婢是漱玉阁的小满。这盆花轿‘红掌’，长得很稀奇吧？花瓣长得跟手掌似的。我们小姐说，二小姐不喜欢花瓣柔柔弱弱的花，特意选了这盆。”
文盈先不忙着看花，笑着看向文素卿。
文素卿则看着小满，眼神充满好奇。
小满懵然无知的低头看自己，是不是哪里脏了？
旁人看她们这对主仆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。半天，还是有人先反应过来，“小满，吩咐你做的事情做好了，你怎么不跟你主子回复？”
“我主子？”
小满睁着大大的眼睛，在文雅、文盈、文素卿三人来回的转悠。半天，停留在文素卿身上，结巴了，“五、五小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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